浮鱼沉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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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蔽目窥心

圆房文学,搞搞失明美人,全文1w字。走心为主,要素很多。投喂亲友的点梗 

  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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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周子舒对此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,但当他缓缓睁开眼睛,准备迎接清晨的曦光时,到底还是微带失落地叹了一口气。 

  有那么一瞬间,他甚至希冀这只是温客行对他做的恶作剧。不管是趁他疲乏时用布条裹了他的眼也好,点了他的穴位也罢,亦或是在他身上试验了什么秘药,该是有解的。 

  但周子舒得拍着良心讲,温客行对他干不出这么顽劣的玩笑事。那个男人只喜看自己由于他的情话而羞恼,丝毫见不得自己被伤病所累。既然不是他,他又必不肯让仇家刺客近了自己的身,那目力丧失就只剩一桩缘故了。 

  那个绝望而无解的缘故。 

  他只身出来闯荡河山,可天下景致只来得及走马观花地一瞥,余下的,纵是再壮丽再迷人,从此也不能被纳入那双浓墨重彩的眸中了。 

  他还没看够呢。当年他揣着王令四海奔波,从未有暇留意过路途的风景。如今他总算拾起闲情雅致,错过的花却再无重开之日。 

  周子舒虽然惋惜,不过并不惊惶。他的武功本就不全仰仗于视觉,高手过招迅捷如电,再利的鹰眼也来不及捕捉刹那间的杀机。须得调动全部感官,察觉那空气的丝缕流动,让训练有素的肌体凭着近乎本能的心法运转,方能在险恶江湖中苟活至今。 

  他莫名地思考起这事要不要瞒着温客行,或者说,瞒多久。他以往特地锻炼过自己在黑暗中的行动能力,日常起居是绝无问题的。可失了焦的眼瞳必定搪塞不过去,他的易容术再高明,也没法给自己换一对灵动的招子。温客行每天的视线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,只消从他眼前走一遭,这个太过好猜的秘密就得泄个底儿掉。 

  “阿絮!” 

  想曹操曹操便到,周子舒遥遥听到门外熟悉的唤声,在思维开始运转之前,他下意识地躺倒下去,迅速往被窝里一钻,翻身对壁作熟睡状。 

  温客行走路几乎没有动静,周子舒凝神屏息,听着他极轻极匀的呼吸声渐渐靠近,最后停在自己身后,约摸不到一臂之距。 

  “阿絮?”温客行稍稍放轻了声音,语中含笑,仿佛这浮萍飘絮的字眼是什么吉祥话儿一样。“我知道阿絮在装睡。这么大人了,怎么还像逃早课的小孩子似的?今天是那凝玉轩评花魁的日子,你若不与我同去凑热闹,我可就自己去赏花喽。” 

  就算嫦娥下凡又与己何干?一日不见,温某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又精进了。周子舒平白生出一股子烦闷,横下心闭目不起,只冷冷地道:“你去便是,管我作甚。” 

  温客行只当他吃闷醋,心里好不得意,但也担心真把周子舒气着了,于是笑眯眯地恭维了他一番:“我听说那位候选花魁,有一双顶顶好看的眼眸,似深潭落月,明珠千斛。天下美人我阅的也不算少了,可当得起这样的形容的,除了我家阿絮,旁人我竟是一个也想不出。那花魁是当真风姿绰约,还是脸皮赛墙,容你我看上一眼便知——阿絮要是再不起来,我就走了啊?我可真走了啊?早餐铺子都快收摊了,你相公一整夜滴米未进,好生可怜——阿絮,你吃烧饼还是馒头?我还是去给你带些罢……” 

  周子舒有些起床气,温客行是知道的。他受七窍三秋钉所困,后半夜根本无法成眠,捱到破晓时分方能稍作休憩,哪怕睡到日上三竿也情有可原。但他以往这个时辰也该起了。自己闹他,他佯装愠怒,但并不真恼,和自己拌几句嘴,也就利利索索地起了。从没像今天似的,听了调戏仍闷头不语,似有什么沉重的心事一样。 

  温客行无端升起不好的预感,暗暗宽慰自己道,也许是他昨夜发作得格外厉害,身困体乏,因而心情不畅。他掀起被子一角,抬手去碰周子舒的后背,并无轻薄之意,只是想借他几缕内力调息。 

  周子舒断然拒绝他的好意,手肘撑着自己坐起身,阖眼淡淡地道:“只恐你要失望了。” 

  “我想也是,八成是揽客的噱头罢了。阿絮对旁的女人没兴趣,为夫甚觉欣慰。其实我也只是适才听到门外小二攀谈,房中有美人如此,我又怎会在意外头的嘲哳燕雀呢。” 

  周子舒倏忽睁开眼睛,将脸庞转向温客行。他听得出温客行的方位,不至于对着床柱子浪费感情,但就算对着正确的人,这也只是个堪堪可称为凝视的,徒有其表的动作罢了。 

  “阿絮……?阿絮?!”温客行的眼力何其毒辣,遑论他整日盯着周子舒,怕是他某一缕额发短了一寸,也能教他一眼发现。他震惊地望着那双一眨不眨的眸子,优美轮廓仍在,纤纤长睫仍在,浓郁墨色仍在,甚至点漆似的光亮也仍在,却骤然失了流转的灵气,恍若一对匠心雕琢的琉璃珠,美则美矣,神魂俱无。 

  “你寻深潭是寻错了地方,枯井倒有一口,可惜映不出月色来,叫你用木桶打水也是一场空。” 

  周子舒语气平静,听不出半点沮丧,可他越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温客行就越心慌。他抚上周子舒的脸,指腹停在眼角,想碰又不敢碰,踌躇半晌,只不断念着“阿絮”,生怕他感受不到自己在身边似的。 

  “阿絮,我会保……我会给你找到法子医治的,我们还有许许多多地方没有去过,我们还要一起躺在屋顶上饮酒观星,你还没看到你那傻徒弟长成名震天下的大侠,你……” 

  说得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咽气一样,周子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。没付诸行动,怕那双摆设的假眼珠子翻起的效果太惊悚。他屈指在温客行的手背上轻弹一下,示意他放手:“我这不是好端端的,别平白给我找晦气。吃早饭去。” 

  温客行想搀周子舒起身,被他决然地一肘怼开。习惯性地委委屈屈撇起嘴角,又恍然想到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,就算挤出几颗金豆也没用,于是微叹了口气,乖乖地负手立于一旁。他这会儿勉强接受了现实,心里也清楚夜行乃是天窗中人的必备技能,别说走路吃饭,就连杀人也不在话下。自己委实是关心则乱了。 

  只是这夜啊,漫长得无边无际,把他的心上人围困在里头,他却无能为力。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光在何处,就算寻得,又该如何将那虚无缥缈的光,引到他们二人脚下崎岖的路上。 

  周子舒找了根布条蒙在眼上,又觉这样有些招摇,迟疑了一小会儿,转头问温客行:“我怎样才能不引人注目?” 

  美人做什么都引人注目。温客行心里这么想,可万万不敢说出口,怕周子舒又扮作乞丐村夫,浪费了这副清俊的好皮相。他还涌上一个离奇念头,要么你穿着喜服披上盖头,往后的路只管由我牵你走。保准叫人不仅看不出你目不能视,连你的无双美貌都无从窥探。天下只需知道——你是我的人。 

  这荒唐想法要是叫周子舒读到,温客行日夜都得提防着他以牙还牙地往自己头上套麻袋。他清楚周子舒现在的心情必然不佳,倘若再与之开玩笑,搞不好要像他先前那席混账话似的,句句诛心,悔得他恨不能把舌头咬断吞下。 

  最后温客行给周子舒找出来一顶斗笠,檐边垂下两块灰纱,将他的大半张脸掩住,露出的部分也蒙上一层阴翳。因他长身玉立,气度大方,这副苟且打扮竟有了点仙风道骨的味道。 

  藏疾乃是其次,主要还是为了避光。周子舒的眼睛本身还是好的,只是由于经脉阻塞,与感官断了联系。身体无恙的人,遇到强光自会低头闭目。可他已无知无觉,若空睁着双眸叫日光灼伤了,那才是真的回天乏术。 

  周子舒到了街上,泰然之状与常人无异。往来人群摩肩接踵,他却如一尾滑溜的鱼,循着店小二的吆喝声,走到附近一家包子铺前,一路连旁人的衣角都未蹭上。可见他对气息的探察敏锐到了怎样至臻的地步。 

  温客行亦步亦趋地跟着周子舒,看他这副逞强独立的样子,既钦佩,又心疼。 

  他数次想搂上周子舒的腰,让他放松下来紧随自己即可,不必全程竖起耳朵绷紧神经。但他心里明镜似的,周子舒不会希望他处处扶持,这与他们之间稀里糊涂的情愫无关。这个执拗的男人,情愿多受十八个月的钉刑之苦,不就是为了顶天立地地站着,自由自在地活着么?对他来说,若成了连起居也不能自理的废人,远比死亡更加残忍。 

  可世事往往不遂人意,距离这一天的到来,似乎不远了。 

  听觉已不时呈现衰退之兆,入口的食物亦日渐寡淡。周子舒知道,温客行也知道,只是都默契地三缄其口,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祥和。而今视力被骤然掳掠,无疑给了二人当头一棒,像是连老天都在嘲笑他们把侥幸误做了救命稻草。 

  平衡既破,有些事,有些人,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 

  是夜,周子舒一件件脱了衣服,把自己浸在浴桶里。 

  俗话说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,他晚饭后原本好端端地束手立于一旁,身边忽然来了几个小孩子绕着自己嬉笑打闹。周子舒不讨厌小孩,也便随他们去。没成想一个孩子跑得太疾,冲撞了拿着茶壶的小二。他听见小二脚步趔趄、壶底摩擦托盘,就知大事不妙,伸长胳膊一把将那孩子拎过来,旋身与他互换位置,欲去截住飞出的茶壶,以免碎片迸地,伤到四周的稚童。但那壶歪倒半周,壶盖当空倾落,他单手来不及照应,虽然抓住壶柄扭转颓势,却被抛洒的茶汤溅了一身。 

  得亏茶是客人喝剩的温茶,不至于把人烫伤。彼时温客行正背对着周子舒在柜台付账,因而救驾来迟。他竖眉叉腰,吓唬了那群顽童一番,方才听了周子舒的劝阻,领着这只无辜受害的落汤鸡回了客栈。 

  男客洗浴一般都是去外头的混堂。但周子舒身上有伤,不便见人,不巧温客行住的天字第一号里配了间独立浴房,于是选无可选。

……

余↓下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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